多元社會容許歧視別人的自由嗎？

多元社會容許歧視別人的自由嗎？[1]

關啟文（浸會大學宗教及哲學系教授）
性傾向歧視法的課題再起激辯，支持者往往指責反對一方：

「你們只是想要保留歧視別人的自由！」

然而真的要立例禁絕所有歧視嗎？有些人會因著樣貌受到歧視，如一女士應徵秘書職位，假若她不夠漂亮，老闆會歧視她，但若她太漂亮，老闆的老婆則會歧視她（怎能安心把「狐狸精」放在老公身邊！）也有人會因著身材（如肥胖）、觀點（政治或道德）、生活習慣等無數理由受到歧視。

歧視的嚴重性也有程度差別，輕微的歧視包括鄙視或不屑的眼神、稍帶嘲諷或敵意的評論、母親分蛋糕時把較大一分給小兒子等行為，而嚴重的歧視則包括誹謗、惡毒的威嚇、甚或身體性的傷害。以上嚴重的歧視當然可用法例禁制，事實上也已經有法例禁制。但是否也要禁制歧視的眼神和輕微的嘲諷，甚或懲罰一個偏心的母親？
假若一刀切用法例禁止歧視──不論成因、種類和嚴重程度，會否矯枉過正，甚或危害多元社會呢？屆時甚麼叫「歧視」成為關鍵問題，但誰去界定「歧視」呢？這種莫大的權力自然在政府手裡，但權力使人腐化，絕對權力使人絕對腐化，我們如何確保這種巨大權力不被濫用呢？

一些人思路相當簡單：「那裡有歧視，那裡就要立法禁制。」以上分析顯示，雖然我們都不贊成歧視，但或許不宜全面取締「歧視別人的自由」，我們應該問：那些種類和那種程度的歧視需要用法例取締？那些「歧視」用法例取締不一定是最佳處理方法呢？在未充分思考和解答這些問題前，我們難以確定應否制訂性傾向歧視法。香港市民還需要對這些問題作更全面和深入的討論。

再者，支持者雖然好像堅定不容許歧視的自由，但當反對同性戀者或明光社受到歧視時，極少見到他們仗義執言，也未聽到有人提倡「同性戀異見分子歧視法」或「明光社歧視法」。現在反對明光社和性保守的人動不動就大派「西能膠」，言辭惡毒，這不是歧視嗎？是否歧視人的自由不容存在，但唯有「歧視明光社或保守派的自由」是例外？

這不是雙重標準，甚或偽善嗎？



[1] 已刊登：關啟文，〈多元社會容許歧視別人的自由嗎？〉，《AM730》， 2013年3月21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