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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3年1月27日

後現代.社會文化.基督


關啟文,宗教與哲學

              後現代與當代社會文化
簡單地說,現代在西方是指中世紀崩潰後的年代,隨著科學革命、工業革命和資本主義制度的成功,一個自由、世俗、工商業化和科技化的現代社會也產生了。總括而言,現代思潮反對傳統權威,高舉人的主體,信奉理性和經驗,歌頌批判精神和懷疑詮釋法(Hermeneutics of Suspicion),並把希望放於歷史的不斷進步。

然而現代的種種危機卻顯示啟蒙思想只是烏托邦,因此這幾十年在西方開始興起「後現代」熱潮,不少知識份子有意識地攻擊現代主義和啟蒙精神,認為這種「理性主義」、「人文主義」和「樂觀的進步主義」已經破產了,並且是現代世界種種問題的根源,較極端的後現代主義者還積極鼓吹相對主義和解構主義,並否定絕對的真理與價值。後現代思想把懷疑詮釋法發揮到極致,認為真理往往是權力的工具,而人的「主體」只不過是社會建構的概念,並沒有相應的實體。因此,它否定所有對人生與世界全面及一元的解釋(宏大敘事[grand narrative])


在我們的社會中,還可見前現代、現代和後現代的思潮相互角力,但按我自己的觀察,後現代文化的影響的確與日俱增。例如在香港否定一切建制的激進思想愈來愈受新一代歡迎,社會抗爭的範式由過往的和平、理性抗爭演變為現今的肢體衝擊(如走到別人面前高聲呼叫、拍檯、掃東西,和強闖場地等)。抗爭者經常指控別人的動機(如想媚共、升官發財、官商教勾結以得到利益輸送),然後把對方定性為不義的一方或其走狗、奴才(甚或奴才的奴才),卻不自覺把自己看作正義的代表。既然自己代表「公義」,而對方是「不義」,那抗爭者自然感到大可破口大罵,且愈凶愈「酷」。部分人認為「講粗口」只是小事,甚或詛咒別人也無傷大雅。例如20105月的改良區議會政改方案通過前後,民主黨和普選聯多次被包圍、被怒罵(有很多粗言穢語),「長毛」更咒司徒華「癌症上腦」,甚至有人說要強姦劉慧卿!他們不單自己罵,還喜歡聚眾一齊罵,facebook等在此發揮巨大功能!反高鐵運動中積極抗爭的陳巧文就強調後現代的歧異性和反抗精神,她承認受後現代大師德里茲和福柯的影響。[1]

消費文化和網絡文化的急促抗張成為後現代思潮的載體,後現代青少年傾向虛無主義,例如否定傳統道德,追尋性解放。他們深深懷疑絕對真理的存在,自然地抗拒基督教的「霸氣」。甚至一些信徒雖接受了福音,但卻只視信仰為自己一種選擇和感受,而不是甚麼真理,所以不用傳福音,基督徒身份的感覺也零散而薄弱。一般青少年也呈現「主體已死」的生活方式,他們生命中沒有甚麼真理和價值作為定點,所以每一刻只是隨著感受行事,所以他們容易沉溺(如網癮、色情),甚或終日「打機」,成為「隱蔽青年」。


後現代文化與基督教信仰的反思
我們不用盲目抗拒後現代思潮,其實後現代的衝擊卻揭示了現代的偏見、理性的侷限與人良心的墮落。信徒大可與後現代主義者聯手,批判科學主義、還原主義、理性主義與世俗人文主義,這些都是絕對化了人的主體性的流弊。基督人文主義雖不否定人的主體性,但亦強調人的主體性是有限的,只能在與神的關係中確立。

基督教對後現代文化的批判
我們也不用盲目跟從後現代思潮,部分後現代思想只是短暫的潮流,如德里達的解構主義曾風行一時,但在今天已失去了當初的震撼性。基督徒不用去到虛無主義的極端,否定理性主義不一定要完全否定理性。理性是神的恩賜,雖不是絕對的,但也不可摒棄。激進的「權力皆惡論」其實是矛盾的:一方面否定(對手的)絕對真理/價值,但同時高舉自己的意識形態,將自己的理想變成真理。若我們只懷疑對手的動機,卻不容許別人質疑自己和同道的動機;又或者只置疑化別人的「真理」和「道德」,卻不許別人置疑自己和同道的正確和正義,那又是否真正公平呢?所以我們也要批判後現代主義的內在矛盾及虛無的傾向。

後現代也是對我們生命的考驗,消費、媒體及網絡文化使人性平面化、表面化,我們最「擅長」的是坐在電視機或電腦前接受感官的刺激,我們的生命再容不下深度而持續的理性或生命反省,我們也失去較高層次價值的共識。我們也變成了我們看的電視節目一樣──凌亂、割裂、跳躍……我們找不到真我,也走向絕望──一個庸俗的絕望。不要以為基督徒可以免疫,我們需要更有深度的牧養,透過基督的恩典與真理幫助信徒建立真我,擺脫後現代的頹廢、Hea和虛無。若現代人說「我思故我在」,後現代人或許說「我消費故我在」,但兩者皆脆弱,基督徒仍然要宣告:「我被愛故我在」──「祂是愛我,為我捨己」。「我」能真實地活著,是因信神的兒子而活──這簡單的真理仍是對應後現代流弊的最佳方案。

思考問題
1)     我們的信仰是否僵化和不思進取,還是在後現代裡不斷去反省信仰、更新自我呢?
2)     我們有沒有受後現代相對主義腐蝕,失去對基督的真理的信心?我們有沒有裝備自己,在後現代見證主的真理?
3)     我們會否也面對「主體」削弱或碎裂的危機呢?我們有否在基督的豐盛恩典與真理中不斷建立自我?




[1] 謝曉陽,〈她要做先驅不做先烈〉,《亞洲週刊》,2010124日,頁32